盧寶柚看了眼破碗,以及她手裡緊攥的幾張破舊紙幣,陷入了沉默。
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張二十元面額的紙幣,塞到了小乞丐的手裡,淡淡開口:「我要在這裡睡三個晚上。」
小乞丐一愣。
她看了看手中的紙幣,又看了眼繼續閉目養神的盧寶柚,猶豫許久之後,還是將這錢塞入懷裡,獨自走到盧寶柚對面的牆壁坐下。
「哦……好。」
她將破碗放在一邊,將收集的柴火與雜草堆在一起,用蠟燭燃起一團篝火,短暫的驅散了冬夜的寒冷。
隨後她又從後面的洞口取出一疊破毯子,裹在身上,冰冷的寒風之中,她只露出一張紅彤彤的臉蛋在外面,一雙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對面的盧寶柚。
盧寶柚重新閉上了眼睛。
「你不是乞丐吧?」許久之後,小乞丐忍不住問道。
「不是。」盧寶柚淡淡回答。
「我覺得也不像,你身上的衣服很乾凈……那你是離家出走了嗎?」
「不是。」
「那你是被人販子拐過來的?」
「不是。」
「……那你為什麼來這裡?」小乞丐不解的開口,「你有錢,為什麼不去住旅館?」
對於自己的窩被人霸佔這件事,小乞丐有些不滿。
盧寶柚沒有回答,他揣在口袋的右手,默默的摩擦了一下身上僅剩的一張十元紙幣和三個硬幣,心中有些無奈……
他身上的錢本就不多,在來上京的路上,幾乎已經全用完了,就剩下了零零整整三十三塊,這段時日在集訓營倒是不需要錢,可一旦放假離開集訓營,這三十多塊錢在上京市,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。
向其他新兵借錢?跟著他們蹭吃蹭喝?
絕不可能。
盧寶柚不是沒過過苦日子,這麼點困難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,在橋洞一住,用剩下的錢去買點饅頭或者吃碗面,三天也就過去了,而且這裡距離市區很遠,十分清凈,他還能在這裡繼續訓練,順便練練刀法。
他可以沒地方住,可以吹冷風,但是訓練是一天都不能落下的。
小乞丐見盧寶柚不說話,聳了聳肩,將目光又落在了盧寶柚身邊的黑匣上,好奇的眨了眨眼睛。
「這個箱子里是什麼?」
盧寶柚依然一言不發。
見他根本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,小乞丐嘀咕了一句,默默的將身子縮成一團,靠在火堆邊,開始閉眼睡覺。
長夜漫漫。
見小乞丐陷入了沉睡,盧寶柚將雙手插進袖中,凝視了篝火片刻,也逐漸沉入了夢鄉。
一個小乞丐,一個獨眼少年,就這麼靠在火邊,昏昏睡去。
不知過了多久,
一股陰冷的怪風吹過,瞬間熄滅了橋洞中跳動的火團。
詭異森然的磨牙聲自黑暗中傳來,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摩擦那般刺耳,盧寶柚猛地睜開了眼睛,轉頭看向橋洞旁的黑暗,一隻手掌抓住了黑匣的把手。
似乎是感受到了寒冷的氣息,小乞丐也睜開了睡眼惺忪的雙眸,她抬起頭,只見橋洞旁的陰影中,一隻野獸輪廓,被緩緩勾勒而出。
那是一隻長著七隻眼睛的血色狼狗,身體幾乎比小乞丐的人還高,血色的毛髮在風中飄舞,低沉的嗚咽聲從喉間傳出,七隻眼睛交錯的睜開閉合,令人不寒而慄。
小乞丐驚呼一聲,猛地想要從地上爬起,雙腿一軟卻癱在了地上。
「喂!快走啊!」小乞丐一邊向後挪動身體,一邊對著身旁依舊靠在牆邊的盧寶柚喊道。
盧寶柚的眼眸微眯,沒有回答,只是提著黑匣從地上站起,指尖在把手上一按,一柄直刀便從匣中彈出。
盧寶柚穩穩的將其握在手中。
這個獨眼少年提著刀,踏過只剩餘燼的火團,走到了小乞丐與七眼狼狗之間,一抹赤紅色的光芒自眼眸中燃起。
「區區一隻『池』境的『神秘』……」
盧寶柚喃喃自語,正欲出手,腦海中突然想起離開集訓營時,林七夜的叮囑,目光落在了身後表情驚恐的小乞丐身上。
「喂。」盧寶柚平靜說道,「閉上眼睛。」
「啊?」
「閉眼。」
「哦……」
盧寶柚的身形擋住了小乞丐看狼狗的視線,她癱坐在地上,目光從盧寶柚的身上挪開,乖乖的閉上了眼睛。
見此,盧寶柚才轉過頭,提刀向著七眼狼狗走去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「不錯的訓練對手……」
……
高樓之上。
陳涵注視著下方的城市,一片片陰影,正在悄無聲息的擴張。
他猶豫片刻之後,正欲邁步走出,紹平歌的聲音便悠悠響起:「不用急,現在出頭的,都是一些小雜魚,那些年輕人能應付的了。
真正的大頭,都還躲在暗中觀察,他們才是你的目標。」
陳涵緩緩收回了邁出的右腳。
就在這時,一抹夜色自兩人身後的虛無中綻開,一個披著深紅色斗篷的身影,背著黑匣,緩緩走來。
「嗯?」紹平歌眉頭一挑,回頭望去,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,笑道,「你也來了?」
「吃完飯有些無聊,出來湊個熱鬧。」
林七夜微微一笑,「而且,上京市小隊新隊長的身份……我實在是有些好奇。」
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穿著軍大衣的陳涵身上,微微一愣。
陳涵看到林七夜,也愣在了原地。
兩人面面相覷許久,林七夜才驚訝的開口:
「陳涵?」
「是我。」陳涵無奈的笑了笑,「意外嗎?」
林七夜仔細打量了他許久,點頭說道:「確實有些意外,而且你身上的氣息……」
自從林七夜見到陳涵的第一眼,他就發覺,陳涵的氣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他身上所流露出來的那種氣質,讓林七夜想起了另一個人……
或者說,另一個神。
「李……酆都大帝?」林七夜詫異的開口,「你成了他的代理人?這是怎麼回事?」
「兩年前,安塔縣從迷霧回歸的時候,我就見到了李叔。」陳涵的眼眸中浮現出回憶之色,「當時我已經高燒瀕死,他用一股力量修復了我的身體,又將一切都告訴了我……
在那之後,我便能感覺到,自己的體內多了些什麼。」
「後來我才知道,那便是李叔的神墟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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